湛风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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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奥】随波逐流(三)

 罗德里赫 

      我想世上最尴尬的莫过于当你在军官俱乐部做陪舞时遇到自己的前任长官。更尴尬的是你前两天刚遇到过自己的前任副官,他给你留了张纸条让你有事找他,从他衣服的料子上就能看出来他现在是那种家里能安得起电话的人。
所以,拜他们两个所赐,我把我自己的战争经历又整个复习了一遍。好处是我意外地发现自己在他们心目中形象还不错,坏处是我好不容易逃离的过去又追上来了,而且我的预感告诉我这次我是逃不掉的。
  我预感一向很准,这保证了我在任何环境里都能找到出路。从我被征募到骑兵营时我就知道这场战争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逻辑可言——除了我爷爷当年因为马术不错被莫名其妙挑到骑兵营里跟着部队打过七个礼拜还很幸运的活下来以外,我家再挑不出第二个跟军队有什么关系的人物,我母亲当年坚持让我学骑马也只是为了锻炼身体而已。幸或不幸,在营里我和我周围的人相处得还比较融洽,因为他们基本也都是这个情况,而且和我过去在马场上都打过招呼。我和他们不同的是,我从小就听我爷爷说战场有多恐怖,所以战功和荣誉一直对我没有一点吸引力,我只想尽快熬过这场战争。
  凭直觉,我挑了伊萨克做副官,这个匈牙利人见到我第一句话是:“你想活命的话,就听我的,长官!”如果不是最后那声长官我差点以为我挑了个将军。
  不过伊萨克说的没错,他对战争的了解比我们这营里的所有长官加起来都多,很多时候我都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位完全不需要我操心的副官,如果不是后来遇上基尔伯特,我大概会觉得副官就应该做这些。
  平时,伊萨克会训练我如何在马上一边跑一边躲子弹,他说学冲锋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还会找来各种我看了都会吐的东西掺到我的面包和咖啡里,说等将来战事紧急我可能会吃到比这更恶心的东西,所以最好先习惯起来——他真是个天才的预言家。除此之外,他还替我写战争报告,准确些说是他口述,我写,他自己并不会写德文,连德语都说不太好,为了和他沟通我还学了匈牙利语。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长官,真的。”伊萨克对我说。
  “谢谢,不过我想问……除了我以外,那些没听你话的长官是不是都死了?”
  “没错。”
  
    我在进骑兵营之前就知道骑兵是奥匈帝国最精锐最具有帝国骑士传统的兵种,其最大的特点就是经常被拿来当敢死队。当我和同伴们骑着马跋山涉水冲到战场上时,往往迎接我们的不是另一队骑兵或步兵,而是一队整齐排列的炮口和后面黑压压的一大片军队。这时候,伊萨克就会在我耳边精确地帮我指出最佳的逃脱路线。于是,在他的帮助下我升得很快——当你的上司和他那一长串的接任者都迅速死光了的时候,你,责无旁贷。伊萨克还颇有些像吉普赛人一样的讲故事天赋能将我的军事报告写得可歌可泣,有时还会扯上些神秘主义的话语来让我每次的意外生存显得更光辉一些。刚开始我写的时候还觉得相当难为情,到后来我自己都可以编上一打这种故事。
  在一次相当惨烈的战斗后,我因为表现优异被调到了步兵团,军阶是上尉。伊萨克也跟了过来,他在这里简直如鱼得水,很快就成了我手下所有奥地利和匈牙利人的首领,然后他带着他们又打败了我手下的捷克人、克罗地亚人和斯洛文尼亚人,他走在营里所有人都向他脱帽致敬,所以我很乐意走在他后面。 
  步兵团的待遇比骑兵差得多,而且我还得重新向伊萨克讨教躲子弹和跑路的方法,他从来不会吝啬向我传授这类知识,像别的人可是要靠贿赂才能听到这些。所以我一直很赏识伊萨克,简直不敢想如果没有他我要怎么管理那一大帮说着各国语言的家伙。要不是后来我去了普鲁士军团,我会一直以为我的部下纪律非常严明——至少他们都听伊萨克的口令,要知道别的部队还有长官喊前进结果手下都往回跑的呢。
  
  “你怎么会加入普鲁士军?”伊萨克问我,他脸上的笑容告诉我他的确非常感兴趣。
  “……这就是命吧,我只有一次没有听你的话,就差点死在战场上。”
  “在官方那边,你可不是差点,”伊萨克从怀里摸出一张像是阵亡通知单的东西递给我。
  我不知道一般人看到自己的阵亡通知单是什么反应,我猜我自己的表情应该比较精彩——他们在我死后还给我升了一级,我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你留着做纪念吧。”伊萨克对我说。
  “……谢谢,”我努力冲他笑了笑,“谢谢你帮我保存了这么长时间。”
  “我也要谢谢你,”伊萨克说,“在你之后,每当我的长官想不听话时我就会把这张纸给他们看看,血淋淋的教训:一个本来前途无量的青年军官就因为那唯一一次的任性就永远埋在了异国他乡,空留一家老小和未婚妻在家里巴望着他回来……这个故事效果显著,省下了我不少口舌。”
  
  可惜我家里并没有那么多人等着我,更没有什么未婚妻,我相信如果我活着回家他们一定会痛失我死后的军官补贴。不过就算这样,我在听说完成那个任务后就可以回家休养几天并且有机会升任少校时还是心动了,能让我回维也纳住上一天也好,战场上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伊萨克坚决反对,他指责我是在把自己部下的命踩在脚下往上爬。他说的有点道理,不过在我印象中那是他的部下,我只是恰好负责传递上级命令罢了。更何况,对于他们来说在战场上只有死刑和死缓,倒不如拼一把换取些军功和假期。伊萨克反驳我说这些都是借口,这当然是借口,也是事实。
  不管怎么说,我最后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结果不出伊萨克所料,几乎是全军覆没,他自己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消失了。我换上一个士兵的衣服向俄国人投降,因为伊萨克说过他们一般不会杀掉普通士兵,他又说对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们对待俘虏的方式不是关起来,而是随便审问一下就给了身衣服继续替他们服役。
  
  “你在俄军那里的时候有向奥军或是德军开枪吗?”伊萨克专注地看着我,我知道他想听到什么。
  “当然,”我说,“不然我要朝俄军开枪吗?”
  “大概杀了多少我们的人?”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瞄准。”我说。如果这都能被我打到的话,那就是命了。
  
  而且我也没有多少机会朝自己同胞开枪,很快我们就被德军包围了,我被派去和他们交涉投降。我借机跟他们说我是奥地利人希望他们能送我回家,他们很干脆地接受了我的投降条件,然后扔给了我一套德军的军装和一把步枪。
  再后来这支部队被打散了,我被安排在普鲁士军团里。我记得我最亲爱的爷爷曾对我说过,如果在战场上遇到普鲁士人,不要害怕,安静地等着上司去和他们谈判就好了。可是他没有告诉我如果普鲁士人是我的上司时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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