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风弦歌

没有吐槽和段子的世界是不完整的

【普奥】隔岸观火(四)

第七幕

门开了,一个男孩探头进来,坐在钢琴后的男人冲他和善地笑了一下。

A:是你在弹?

R:是的,我来替这架钢琴调音[招招手示意男孩过来]你在找什么?

A:[慢慢走过去]我只是听到有人在弹钢琴,过来看看

R:你可以坐过来听

A:[搬了个板凳坐在钢琴边]你叫什么名字?

R:你猜

A: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告诉我你的,怎么样?

R:[若有所思地看着男孩]你很特别……告诉我,你多大了?

A:七岁

R:那你很快就会长成一个男子汉了,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A:[有点不满意但又好奇故事是什么]我姓柯克兰,等我听完你的故事再决定告不告诉你我的名字

R:[笑着摇了摇头]你真的只有七岁?

A:快说你的故事

R:其实是我一个朋友的故事,我在一次迷路时遇见他,他正在找他的弟弟……

A:然后你们遇见什么了?

R:别急,故事就是要留点悬念才有意思[手指在琴键上敲击着轻缓的曲子]他说他弟弟是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七岁男孩——就像你一样,而我在找回家的路,于是我们决定一起找……

A: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R:我们都没有任何线索提供给他们,再说,我们都是外乡人。

A:[着急的]他最后找到他弟弟了吗?

R:我们找了很久,他一点都不配合,总是把我的东西弄丢,有一次我们吵过后就分开了。

A:他不想见他弟弟?

R:……你对幽灵的印象是什么?

A:[托着腮思考了一下]大概是人死后就会变成的东西……飘在空中……特别喜欢吓唬人

R: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还留在人间?

A:也许是被诅咒了,像……得罪了巫婆,巫婆就会让他去不了天堂

R:[笑了一下]那巫婆还真是可怕

A:你快说你朋友怎么了

R:不过幽灵更可悲的一点是,他们游荡在人间却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游荡,他们只有非常零碎的记忆——其实就连那点记忆也不一定是准确的,他们没有时间观念,永远只是在不停地寻找着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A:为什么会这样?

R:他们害怕

A:怕什么?

R:[沉默了一下,手指停止了弹奏]他们不知道自己死了,他们拒绝知道那些会让自己想起过去的记忆,他们怕发现自己已经死了,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A: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幽灵吗?

R:我的朋友就是这样一位幽灵,他死在了柏林墙下,他的弟弟每年都会在他被击毙的地方祭奠他

A:那他不应该很快就找到他弟弟了吗?

R:他找的,是他记忆中的弟弟,永远只有七岁,长着一张圆圆的小脸……而他那位活在人世间的兄弟早已长大、结婚、生子,他们经常在柏林墙相遇,但谁也看不到对方……他眼看着他的弟弟在悼念他却一直在逃避关于这个人、关于他自己的一切

A:因为他害怕?

R:你能理解那种看着至亲在悼念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力感吗?那足以令所有正常人都彻底崩溃

A:难道他就这样一直找吗?

R:如果真能这样也许也不错[轻轻地叹了口气,将钢琴盖上]可他最后还是想起了一切,因为我无意间喊出了他的名字

A:名字?

R:名字联系的是一个人生前的所有记忆,也是他一直逃避的……就像你说的,那是个诅咒,可惜下这个诅咒的并不是巫婆

A:他知道他的名字之后就想起一切了吗?

R:嗯……就像封印被打开了,他再也无法逃避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过去,他想起自己已经死了,想起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踏上过西德的土地,想起他死前听到最后的声音是他弟弟站在他面前对他的呼喊……

A:[不由得屏住呼吸]后来呢?

R:他顿时失去了一切存在意义,很荒谬不是吗?当人活着的时候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意义他可以选择自杀,可已经死去的人还能做什么呢?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留在人间,这里没有天堂或地狱的入口,没有任何审判,好像永远没有终点……

A:可是他也可以做一些活着的时候做不到的事

R:有意义吗?他已经死了

A:那有什么关系!他可以随时随地跟着自己弟弟看他吃饭睡觉擦鼻涕,还可以把他弟弟的袜子和领带藏起来……他活着的时候可办不到这些,因为会挨骂

R:[噗嗤笑了出来]那简直就是个捉狭鬼

A:可是他有这么厉害的能力为什么不用?他可以随意捉弄人从来不怕被抓到,这样总比整天想什么意义一类没用的东西要开心吧

R:可惜大人们总是会想得复杂一点

A:那他做什么了?

R:他去看了一场他自己的葬礼,他弟弟将他的尸体又重新埋在了一座教堂墓地里,在上面洒满了矢车菊,那是他生前最喜欢的花

A:然后他也没有上天堂吗?

R:唔,他坐在自己的墓碑上静静地听完了自己的悼词,可是什么都没发生。他坐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然而天上和地下都没有派接他的使者,他就像被遗忘了一样

A:我就知道那些牧师是骗人的,后来呢?他现在还在游荡吗?

R:他发现自己注定要留在这之后非常绝望,每天只是看着天空发呆,我说什么他都不听……后来他消失了一段时间,我再遇见他的时候他正躺在柏林墙上晒太阳,他看到我来了之后在墙上做了几个很惊险的动作,还朝哨兵的头盔上吐口水,然后踩着那一排地雷阵向我走过来

A:听起来很酷

R:更厉害的还在后面,他告诉我说他成了柏林墙,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非常微妙……

A:什么叫“成了柏林墙”?

R:意思是他找到了他束缚他灵魂的东西,就是柏林墙——很讽刺吧,一个终身对这座墙恨之入骨的人死在它脚下后竟然还和它融为一体

A:可是柏林墙最后……

R:是的,他现在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柏林墙倒塌的时候,他弟弟也在,他和大家一样涌上墙头将另一边的人拉过来,热泪盈眶地撕破了这道吃人的帷幕,而墙脚下,他的兄长就这样在响彻云霄的欢呼和唾骂声中一点点消失了

A:[有些愤怒地提高了声音]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弟弟?

R:那是他的愿望,成为柏林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尤其是当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的时候,他无法阻止机关枪将自己的同胞打成肉酱鲜血深埋在土里,他只能一遍遍看着自己的悲剧又在自己身上重演……这些没必要再多个人承受,不是吗?

A:可你还是跟他一起承受了这些

R:[耸了耸肩]他是我朋友,而且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这样……而且他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有一次他在听我读《昨日的世界》时突然问我说希特勒会不会也像他这样,我说如果是的话那他的自杀就太讽刺了,他跳起来说他一定要去找找,如果能找到的话绝对会每天把他拖出来打一顿

A:[笑了起来]我要是他也会这么做

R:呵,那你可要排长队了

A:你想他吗?想过他消失之后去哪儿了吗?

R:当然,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去那个地方

A:他叫什么名字?

R:基尔伯特。对了[像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A:亚瑟,亚瑟·柯克兰

R:听起来像个古老家族的继承人

A:你呢?

R:[指尖摩梭着钢琴盖上的纹理]你可以叫我罗德里赫

评论
热度 ( 30 )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湛风弦歌 | Powered by LOFTER